曲水萍汀美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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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水萍汀美文

  年近花甲的湘楚大学中文系教授吴瑕,决定在这个仲春的星期日上午,去探看他的导师曲水。

曲水萍汀美文

  他们各自的住地都在的后门外,相距并不远,骑自行车也就二十分钟路程。不过吴瑕住的是耸峙数幢高楼的“教工三区”,是一个大院子;而曲水是本校屈指可数的名教授,住的是一个独立的小庭院,一色的平房簇拥在花树之间。路近,情谊更近,吴瑕当过曲水的硕士生、博士生,然后又留校在曲水的教研室工作,深得导师的关爱。他们的模样也相似,都是瘦高个,窄长脸,俨然父子。

  吴瑕读博士快毕业时,曲水问:“你有名无字,我不能老是叫你‘小吴’呵,直呼其名又犯了名讳。《岳阳楼记》中有‘静影成璧’一语,‘吴’与‘无’谐音,无瑕之玉,堪称佳璧,你字‘静璧’如何?”吴瑕大喜过望,忙说:“谢谢先生赐字。”

  以后呢,曲水唤他时,必称“静璧小友”。

  曲水当然有字,叫萍汀。姓名与字,呈现的是一幅很冷漠的图画:弯弯曲曲的水上,有一痕青萍点染的汀洲。几十年来,吴瑕总会从“萍汀”上,感受到先生旷古的寂寞和孤清:一生致力于中国古典诗史的研究,直到六十五岁退休前,方完成四卷本一百二十万字的《中国诗史》;也长于吟事,但诗词除给三两知己观赏外,从不拿出去发表。他的家除几个同辈人可以应邀前去聚首外,其余的都婉辞叩访。这些年来,他的同辈人都八旬出头了,或行动不便,或耳背口拙,连这种交往都没有了。他的夫人在十多年前因癌症过世,与先生长相厮守的,是从老家乡下请来的远房堂弟刘五,现已六十有余,是个地道的.农民。

  吴瑕因是曲水认可的传人,也治中国诗史。因此,吴瑕常以种种借口,如论文发表和专著出版后,便去曲府呈请乞正,恭恭敬敬站在先生面前,不肯落座。稍问先生饮食起居可好,便匆匆告辞。先生说:“静璧小友,谢谢,我就不远送了。我新发表的论文,在这本杂志上,你拿去看看。”

  吴瑕有些遗憾,他很想能坐下来向先生请教一些问题,先生不挽留,也就表明弟子还没有相当的学力可以与先生促膝切磋。在孤傲的先生眼里,旷世少知音啊。

  回家后,吴瑕首先是拜读先生的论文。先生常用的文体是“对话录”,虚拟的“甲”和“乙”两个人,在一问一答中互相阐释某个感兴趣的问题,其实只是先生一个人在喃喃自语,这种寂寞吴瑕能体会出来。文中的精彩处,他几乎能过目不忘,如《王维其人其诗对话录》:

  “唐代王维,字摩诘。‘维’是梵文‘降伏’之意,‘摩诘’乃‘恶魔’,连着看即‘王降恶魔’。‘恶魔’中最恶者为‘心魔’。王维父通晓佛学,警示其子要时刻降伏‘心魔’,以成正果。”

  “唐诗如古文,易学而难工。宋诗如八股,难学而易工。”

  “王维走的是另一条路。人境、禅境、诗境、画境,连同音乐中的妙境,五境混为一境。”

  这应是先生在读过他的《王维诗论》一书后所写下的文章,凡他没说透的地方,先生都一一解说。当时,吴瑕的眼圈都红了。

  吴瑕骑着自行车,来到曲水的小院前。屈指一算,又有两月未来了。上次来时,天正下雪,因他夫人特地用羊绒线为曲水织了一条长围巾,他便有了一个将围巾送来的借口。打电话时,是刘五接的,说先生正在书房里下围棋,一个人同下白子黑子,入迷了哩。吴瑕的心一动:先生还会下围棋?可从没听他说过也没见他下过。吴瑕叮嘱刘五,先不要告诉先生他要来访的消息,他想从棋盘上看看先生的功力。吴瑕很小就开始下围棋了,以后又读过不少古今围棋谱,中学时代得过全市的冠军,读大学时是校围棋代表队的中坚,到读硕士时才罢了手,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下棋了。到了曲府,吴瑕在刘五的引领下,径直进了书房,静立在棋桌边。棋局已快至终盘,先生正陷入沉思之中,对周围的一切了无知觉。吴瑕细看双方形势,不由心生赞叹,先生不是为了练习打谱,而是两个不同风格的高手在对弈,下得难分难解。古人下棋有“手谈”、“坐隐”之分,先生是地道的“坐隐”。他放下围巾,向刘五做了个手势,悄悄退出来,然后径直回了家。寻出久搁的棋盘、棋子,开始温习还没有完全忘却的棋谱。他相信可以找到一个机会,先在棋盘上与先生成为同道,进而在学问上向先生请教和互相切磋。

  暖风袅袅,春云低垂。吴瑕把自行车在曲府门前支好,一按门铃,刘五打开了院门。院子里的广玉兰树上满缀雪白而硕大的花朵,贴干海棠红若明霞。

  “老刘,我来访,你没告诉先生吧?”

  “没。他正在书房下棋。”

  “你去忙你的,我去陪他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吴瑕脚步轻轻地进了书房,然后屏息站在棋盘边。这一盘棋,白子是先手,棋风凌厉,咄咄逼人;黑子是后手,步步为营,小心防范。棋已下到高潮处,白子欲将那两个黑子追剿至尾声,形势危急。吴瑕迅速地为白子、黑子点目,一分钟不到,就了然于心。完全可以让白子吃去那两目黑子,他只要在左角上补一子,黑子总目数比白子还多出一目,便是胜者。

  吴瑕悄然坐下,从棋罐里拈起一颗黑子,重重地落下去。

  曲水惊呼一声:“白子输了!”

  他抬起头来,猛地发现了吴瑕,问:“这一子是你下的?”

  “是。先生,请原谅我的技痒。”

  “呵,你的棋下得不错呵,尤其是点目,这是训练有素的童子功。静璧小友,我邀你手谈一局如何?”

  “好。”

  曲水转过脸,朝客厅喊道:“五弟,中午备两道好菜,热一壶黄酒!”

  刘五高声答话:“好咧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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